公交車一路走走停停,陳十五靠在車窗旁,安靜的看着這座繁華的城市。
最終,公交車停在了浙海市的一個別墅區。
這個別墅區,名叫玫瑰園,雖然不是浙海最頂尖的別墅區,但沒有千萬以上資產,也住不進這裡。
看着偌大的玫瑰園,陳十五卻有點邁不開步子。
他從小在這裡長大,但對這裡卻感覺不到家的溫暖,甚至,這裡給他的感覺還不如學校的宿舍。
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,因為對於住在玫瑰園的蘇家來說,他算是一個外人。
當年,他的母親未婚先孕,挺着肚子回來的蘇家。
沒有人知道陳十五的父親是誰,只知道是姓陳,而生下陳十五沒幾年,他的母親鬱鬱寡歡,撒手人寰。
直到死的那一刻,都未曾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。
蘇家人,也因此,一直視這件事為蘇家的恥辱。
明面上,雖然撫養着陳十五,但是,卻很少有人知道陳十五這個人的存在。
從小,陳十五便是在寄宿學校長大,由保姆負責接送。
整個蘇家,就只有蘇家老太太,也就是陳十五的外婆對他好。
外婆的身上,陳十五感受到了僅存的親情溫暖。
回想起這些,陳十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。
要是換了平常人,有了蘇家這層關係做靠山,指不定牛掰到什麼層度。
而自己作為當今蘇家掌舵人蘇家老太的外孫,蘇氏集團CEO的親外甥,卻連一千塊錢的小禮物都要攢上一年才買得起。
今天是蘇家老太的六十歲大壽,蘇家別墅里早已經擠滿了前來祝賀的賓客。
今天的蘇家,高朋滿座,正可謂是談笑有鴻儒,往來無白丁。
前來祝賀的賓客,無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反倒是作為主人家之一的陳十五,穿着一身廉價的衣服,幾百塊錢就能湊一身的那種,在這種場合,顯得格格不入。
但陳十五還是進來了,蘇家的僕人都認識他,並沒有阻攔他,當然,也談不上多歡迎他。
陳十五徑直走到蘇家老太的房間,輕輕叩開了房門。
此時,陳十五的舅舅舅母以及表哥表姐們都在房裡,正輪番給蘇家老太祝壽。
「奶奶,這座金壽桃,是我攢了好久才買下來的,祝您壽比南山。」
「奶奶,我的禮物雖然比不上大哥的,但這餅普洱也花了我小十萬,祝奶奶長命百歲。」
「奶奶,我的是一串和田玉籽料做的手鏈,祝奶奶您福如東海。」
……
蘇家的孫字輩,送上的禮物價格不菲,都是動則四五萬以上的禮物。
比起他們,陳十五用一千塊錢買來的水晶吊墜,卻是顯得有些拿不出手。
但陳十五清楚,外婆並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。
蘇家老太輕輕一笑,將眾人的禮物都收了起來,放在了一旁。
「十五,你來啦,快,過來給外婆瞧瞧,你說你這一去就是大半年,也不回來看看外婆。」
蘇家老太的聲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,這時,他們才發現,陳十五的存在。
「對不起外婆,大一的課多,所以就回來的少了些。」陳十五撒了個謊,其實只是不願意回來面對他這一大幫子親戚罷了。
蘇老太看出了他的心思,因此並沒有責備他什麼,只是讓他來到自己的跟前,輕輕撫摸着他的臉。
「外面的日子一定很苦吧,都瘦了。」蘇老太心疼的說道。
陳十五搖了搖頭:「沒事,外婆,一點都不苦。」
眾人看着蘇老太對陳十五的偏愛,心裏十分不爽。
「奶奶,大學都是去玩的,去混日子的,哪來的苦。」陳十五的二表哥蘇銘宗不屑的說道。
「害,表弟當年可是保送的燕京,浙海那點東西,對他來說還不是手到拿來?我看啊,多半是在外面玩瘋了,不願意回這個家了。」大表哥蘇銘光揶揄道。
「表弟,你莫不是在外面認識了些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吧,可別出什麼幺蛾子,壞了我們蘇家的名聲。」三表姐蘇銘欣警告道。
三人成虎,你一言我一語,就好像陳十五真在外頭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。
蘇老太聽不下去了,直接呵斥道:「都給我住口,我雖然老,但我不瞎,十五的品性我最清楚,再在這裡嚼舌根,就給我通通滾出去。」
面對蘇家老太的呵斥,三人都不敢還口,但心裏還是十分看不爽陳十五。
從小到大,蘇老太就格外的偏袒這個外孫,疼他比疼他們這些親孫子都多一些。
一個外人,憑什麼跟他們相提並論!
在他們看來,陳十五不過是會討好蘇老太,除此之外,就是個廢物,學習好有什麼用,還不是吃着他們蘇家的用着他們蘇家的?
混吃等死,廢人一個!
「十五啊,今天是你外婆的大壽,你準備了什麼給外婆賀壽啊,該不會又是一張紙吧?」大舅母扯開話題笑道。
話音剛落,眾人便是露出了滿臉的嘲意。
上一年,陳十五便是拿着燕京大學的報送通知書給蘇家老太賀的壽。
當時,可把蘇老太樂壞了,畢竟,偌大的蘇家,還從未出過燕京大學的高材生。
但結果呢,臨近開學,陳十五竟然放鴿子了,放着好好的燕京大學不去,竟然去了浙海大學。
浙海大學雖說也是重點大學,但是,跟燕京大學相比,中間的差距可不是一絲半點。
為此,他們平日里也沒少拿這件事來嘲諷陳十五。
今天,當著蘇老太的面,舅母舊事重提,顯然是沒想給陳十五好果子吃。
「只要十五開心,去哪裡讀都無所謂。」蘇老太用柔和的目光護着陳十五。
陳十五心頭一暖,旁人的刻薄都無關緊要,他只在意外婆。
「外婆,這是一枚水晶吊墜,可以凝神定氣,趨吉避凶,外孫祝您長命百歲。」陳十五拿出了木盒子,將水晶吊墜取了出來。
從陳十五拿出木盒的那一刻,眾人臉上的嘲意便越發的濃郁了起來。
一條破吊墜,地攤貨一樣的東西,如果說是鑽石,那還勉強說得過去,不過是枚破水晶,也拿得出手?
還凝神定氣?
還趨吉避凶?
真虧他能吹的出口!
「十五啊十五,大半年不見,你這嘴上的功夫,可是見長啦,一枚水晶都能讓你說出花來,不去說脫口秀,還真是埋沒了你這一張嘴。」蘇銘宗毫不客氣的譏笑道。
「我看這枚水晶吊墜,頂天了也就千把來塊錢,這種東西你也送得出手?」蘇銘光接話道。
「就是,這枚吊墜,就是我那些追求者都送不出手,你還拿來糊弄奶奶?」蘇銘欣特地亮了亮胸前的鑽石吊墜。
本想着蘇老太會隨手將吊墜扔到一邊,畢竟蘇老太並不缺首飾,隨手拿出一件,都比這枚吊墜要值錢。
但接下來的這一幕,卻是讓眾人目瞪口呆。
蘇老太竟然取下來自己佩戴多年的翡翠項鏈,直接將陳十五送的吊墜戴在了脖子上。
「還是十五懂我的心思,以後,我便只戴這枚吊墜了。」蘇老太照了照鏡子,滿意的說道。
「媽,隨便戴一下也就算了,待會還要出去見賓客,讓他們瞧見,怕是會落了我們蘇家的面子。」大舅媽急忙勸說道。
蘇老太的目光掃過眾人,旋即臉上一沉,浮起一抹不悅。
「蘇家的面子,從來都不是靠這些撐起來的,而是靠你們用手掙回來的!」
「沒有本事,穿金戴銀別人不會高看蘇家一眼,有本事,就算衣着寒酸,別人也不會小瞧我們蘇家!」
蘇老太的聲音充滿了威嚴,房間里的氣氛一度緊張了起來,沒有人敢反駁老太太的話。
「媽,消消氣,我們都知道了,壽宴馬上開始了,先出去見見賓客吧,你的老朋友可都在外頭等着。」舅舅看情況不對,急忙出來打圓場。
蘇老太冷哼了一聲,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,旋即便是走出了房間。
陳十五站在房內,眾人對他是一臉的不屑,甚至還有一點怨恨。
隨後,在舅母的安排下,陳十五坐到了一個角落。
這一桌是供應商的兒女所坐的位置,本來陳十五就算不能坐在主桌,也可以跟表哥表姐們坐到同一桌。
但很顯然,蘇家人並不是想見到他,於是便將他安排到了最角落的桌子,眼不見心不煩。
對此,陳十五倒是樂的清凈。
可是,剛落座不久,便是瞧見了有兩道熟悉的面孔朝自己走了過來……